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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名子(2 / 2)

弟姐妹都能美满,除了他。

他的无名之母下世,他也彻底沦为奴隶,他长得高,生得英俊,派出去扫地,撑一撑侯家的门第。他乐于成为奴隶,每天在黄昏后看书,白天洒水扫地,早晚都在无顶处,一抬头,从不会错过一次烟霞。

烟霞。

厥勾不来,少有人再提,但长乐清楚,她涉入自己的生活,不知多少年。小时候,他趴在地上做戏,听戋侯并十二妾妇散谈,一人说烟霞,人人说烟霞,这女子从小就在传说里;少年时,又由厥勾继续传递,传为夺人所爱、不伶俐、不要脸的人,胜过厥勾多少次,在咒骂声里。

长乐看天边的烟霞,想地上的烟霞,他起初只是好奇,怀了同仇敌忾的心,想见一见她。

到后来,厥勾在床幻想所爱之人时,长乐却也开始幻想烟霞,幻想自己对她说:“我于某处残疾,已经很多年,自己也找不全自己。不过,如果我是你,我一定能救自己。”

斗篷于冬季到达。

彼时,长乐正在烧火,为他放火烧林的傻弟弟取暖。

斗篷掀开帽子打量他,嘴角一抹笑,明媚白色的雪景。长乐才知道世上绝色男子如此,听到他问郿弋在哪——厥勾的父亲以厥勾之义为“弋”,以所食郿地之邑为前,赐她“郿弋”的封号——便如实相告:“她在后院,最小的一间屋子里。”郿弋是多少天前逃回来的,据说家破,据说被悬赏。

斗篷去了,借卫兵之手抓出郿弋,附耳告诉她一些事情。

她起先神伤,后来厉声:“但臧文鸢,她不是与西北子相好?她怎么留在省中,她又要抢豫靖侯!”长乐在一旁竖耳听,见斗篷笑完要走,当即跪下。

他也不知怎么了,只是看着讨厌的人一个接一个地远去,仿佛天边的烟霞、服烟霞的美人之女臧文鸢也越来越远。由一种敏感,长乐预见,斗篷是他最后一次机会。

他想见她。

“你想见谁?”斗篷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插进来。

“你想得到她。”但斗篷实在聪明果断,长乐再没有为自己辩驳,只是点头。

他想证明自己的可用之处,拿了许多作品,又羞耻起身,展示身体。斗篷松开诗赋,轻轻地点头,示意他跪好:“那好,你为我所用,我来帮你。”

长乐说行,他本来就是什么都行的人,斗篷便拿过他手里的引火棒,一把火烧了他的家并他的弟弟,又扯下他脖子上的铭牌:“长乐?不如叫怿。”汲怿再加一个极,从前的自己噼噼啪啪,化为脚边的灰烬。他拜完斗篷,抓了郿弋要走。

“不过,没有自尊。”斗篷提醒。

他刺痛,不以为意。

失去自尊,模仿别人,连带模仿作风、为人、行事,汲怿终于换来他所欲望之人稍稍留意,他以为这样就叫心满意足:“这便是男女婵媛。”他扭曲在秘府里,对女子物倾注他的一切,忘形到最后,他看见晏待时。

有关自尊的事,应与息再多探讨,汲怿想,因为一位无名子从小到大的悲情正让他直不起腰。

他胸中空落落的,将文鸢从晏待时身边领走,没有带她去见楚王,而是来到天数台下。

两人曾在这里交集。

文鸢小步后退,试问楚王兄难道在天数台。汲怿便转身,面色似乎改变,细看,还是一位傲而清癯的人。

但他绑了她的手,蒙住她的眼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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